第160章

    她言语平静,萧成衍在她眼中却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色彩,像是燃烧的火。
    这一刻,他意识到,他们之间其实隔着万千沟壑。
    那些看似他离她极近的瞬间,其实一直很远。
    他注视着她良久,说:“有些事,你我都阻止不了。”
    他喉头滚动了两下:“就像,我无法阻止你不爱我,而我阻止不了其他。”
    说罢,羽涅还未开口,他再凝眸望了一下他后,随即迈步离去。
    第123章 煅烧之法
    样土回来的事,翌日机衡府的人就来报告给了羽涅。
    她马不停蹄赶去了桓恂那边。
    不料她前脚刚踏进了机衡府门,就碰见了正在走廊下的吴婶。
    见她这两日往府内跑的勤快,吴婶打趣道:“自从我们子竞受伤,公主每日都要往我们府中跑,可
    见殿下对我们子竞有多么关心。”
    “子竞他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,竟然能有这样的殊荣。”
    听罢,羽涅微微垂眸,耳尖微红。
    “吴婶说笑了,子竞他曾在观星宴上为我出头,葬礼的事也帮了我不少忙。”
    吴婶瞧了瞧她,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:“殿下说的,老身怎能不懂。”
    话说到这里,她不再耽误她:“老身这会儿要去寺院祈福,就不为殿下引路了,这机衡府殿下就当做自己的家,不必拘束。”
    吴婶满含慈祥的望着她:“那老身先行一步,公主请便。”
    羽涅微微欠身,目送着吴婶离开。
    待人一走,她脚步片刻不停,前往了桓恂卧室。
    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强撑着站在桌前的桓恂,抬眸望向门口。
    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翩然而至。
    羽涅叫了声他的名字,一进门,着急忙慌的目光与他撞在一起。
    “如何了?”她来到他身旁,看见他竟然下床站着,她震惊不已:“你的伤……你怎么突然下床了?”
    “躺着闷得慌。”他解释,挥手将房里的侍候在一旁的婢女屏退:“反正伤口恢复的不错,没有出血。”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放心,不会有大碍。”他望着她的眼睛,扬唇笑了笑,有点闲散勾人。
    她叹了口气,知道拿他没法子,于是无奈地说:“我知道我说话你也不会听,等到你的伤口化脓或者发炎,估计你才会安分一点。”
    他原本正要再说些甚么,她却移开了视线,四处瞧了瞧:“样土呢?”
    桓恂合上桌案上的奏疏,抬眸时恰巧瞥见她额角细密的薄汗。
    他不动声色向她递上随身携带的绸缎佩巾,同时在自己相同的位置轻轻点了点。
    一时间她并未理解他的意思,片刻懵懂后,她才恍然大悟。
    她在自己额角上碰了碰,像是有些不好意思:“听见样土回来了,我太兴奋,也太着急了。”
    她没有推辞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沾染着沉香气息的锦帕,擦了擦额角的薄汗,道了句“谢谢”。
    他回:“情理之中的事,不过下次,你无须这样着急,无论如何这些东西我不会让它跑掉。”
    接着,桓恂抬手示意谢骋,将里头从金城郡带回来的样土拿给她。
    谢骋会意,立即从内间取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陶罐,其样式古朴,毫不起眼,无任何花纹装饰。
    谢骋抱着两个半手臂高的罐子,将其放安安稳稳放在圆桌上。
    看见实物,她凝神细看须臾,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:“真没想到,这些样土,能取回来的这样快。”
    他流连在她的侧脸上,然而在她回过眸时,他却移开了视线。
    他伸手解开陶罐盖子上的麻绳:“只要拥有这世上跑的最快的骏马,日行万里,都不是问题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羽涅忽然想起曾在灵宝观门前,琅羲向她介绍过他座下那匹名为“盗骊”的神骏。
    她不由抬眼,带着几分不确定轻声问道:“是……盗骊?”
    闻言,桓恂轻笑出声。笑声并不含讥嘲之意,反倒流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英朗。
    他向来不屑于向人解释这等细枝末节,此番却破天荒地答道:“非也。”
    他目光微敛:“是天琥马。此马千金难求,耐力极强,可驰骋数日不歇。纵是御马监,所存之数亦不多。”
    他并未言明的是,御马监所存稀少的天琥马,在他手中却豢养着令人惊叹的数量,悉数安置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。
    此番回到建安,他为了掩人耳目,仅调用了其中几匹,以备不时之需。
    这一点,羽涅与其他人一样,自然无从知晓内情。
    不过她先前所料不差,他果然是遣人驱策如盗骊一般迅捷的骏马,才能如此快速完成这桩任务。
    从办事效率上而言,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。
    她不禁想,若是她师叔跟刘婶能有这样的马,估计也早已到了建安。
    但眼下没到也好,而今她们正处于多事之秋,待解决了李幸一族,她们来也不迟。
    羽涅从罐子里取出一点泥土倒在掌心。
    桓恂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开口问:“之前你说打算用煅烧之法,在皇帝面前证明,金城郡确实没有遭受黄河决堤,黄河的样土跟金城郡的样土,如今都在这里了。”
    他微微偏头朝她道:“小娘子可否让在下见见世面,究竟是个甚么样的煅烧法。”
    “这有何难。”她言语透着运筹帷幄的笃定,娇俏一笑。
    继而,她转向侍立在旁的谢骋,拜托他道:“劳烦谢护卫取两个白瓷碗来,再备些水燃散。”
    “水燃散?”谢骋明显不知她说的是何东西,更不知桓恂放在哪里。
    桓恂适时提醒:“书房右边第二个格子下,棕色的瓶子。”
    得到指令,谢骋立即迈步出去准备。
    不多时,他便从门外取来两只素白瓷碗,以及才从书房里拿出来的棕色小瓶子。
    羽涅没有亲手将两种土壤分置两碗之中。
    而是将这一任务交给了他,她则转过身去。
    桓恂猜出她的意图:“你这是想让我出题,你来回答。”
    “懂我者乃子竞也。”她神情灵动,朝他眨了眨眼:“只有这样,才能证明我说的办法所言不虚。”
    他挑了挑眉梢,没有多言语,而是顺从她的意思,开始给她“出题”。
    “好了。”换好样土的位置,他提醒她转身。
    面向桌案后,羽涅看着上面的两只瓷碗,开始一步步证明自己的方法,是可行而可信的。
    她先解开水燃散的瓶盖,分别撒在两个碗中撒上薄薄一层:“水燃粉遇水即燃,其火性温和均匀,最适煅烧土样。”
    随后,她执起案上茶壶,将里头还热着的茶水缓缓注入碗中。
    茶水方才触及粉末,紧接着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自碗中升腾而起,静静燃烧。
    桓恂与谢骋凝神看去,但见两团火焰中,土样渐渐变色。
    盛放黄河淤泥的那碗中,土壤渐渐泛起暗褐杂色,其间斑驳可见,而金城郡土样则在火中化作均匀的赤褐色,纯净无杂。
    羽涅手指在碗边点了点:“黄河淤泥经年冲刷,所含矿物繁杂,故煅烧后色泽斑驳,而金城郡土质纯粹,其中所含的矿物质,跟黄河的泥土截然不同,煅烧后色作纯正赤褐,这便是最直接的明证。”
    火焰渐熄,两碗土样已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色泽,在素白瓷碗的映衬下,愈发显得对比鲜明。
    她在给出解释的同时,已经点出了正确答案。
    哪个是黄河泥土,哪个是金城郡的,她都说的明朗清楚。
    谢骋听了啧啧称奇,他虽不明白甚么叫矿物质,但依然被羽涅的手法震惊到。
    桓恂却提出了疑问:“可天子能懂,你所说的‘矿物质’是何东西么?”
    这一点,羽涅也思考过,她得以而今的人能理解的东西,去解释的更清楚易懂。
    她端正神色,阐述道:“天地万物皆由本质构成。土壤之中,蕴含着各种不同的物质,这些物质如同药材各有药性,彼此迥异。”
    她指向两只瓷碗:“黄河淤泥历经千里流淌,其中混杂了多种不同的物质,譬如泥沙,石子,土质也细腻如粉。其里头的物质在煅烧时,就会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杂色。”
    她转而示意另一只碗:“而金城郡的土壤形成于独特地势,所含物质没有泥沙石子这些东西,土质略粗糙,经火炼后,会显现出均匀一致的赤褐色。”
    她用茶盖将火熄灭:“此法如同以火为镜,透过煅烧后呈现的色泽,就能窥见土壤中所含物质的种类。物质混杂则色杂,物质纯粹则色纯,由此便可辨明土壤的来源与经历。”
    “如果此刻拿来建安的土煅烧,又会是另一个颜色。”
    听着她一言一语,桓恂也已听明白。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他说:“这便是你说的,通过煅烧之法,察看土中所含物质的本质差异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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