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给严律占好了座位。
因为林听上车的时候耽误了那么一下，现在车上俨然仅剩一个空位了，还是陈天占的那个……
林听默默地低下头，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步，抬手抓紧一侧的黄色立柱，以此应对公交车行驶时的颠簸。
盯着鞋尖看了几秒。
忽而，林听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。
他的声音清冽得像谷间流淌的山溪，不缓不急，低沉好听，似是带着笑意。
“林听。”
“发什么呆，过来坐！”
第18章 85滴水
循着声音,林听看到严律站在那个空座位旁边，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抓着公交车上方的吊环。
他仍旧单肩背着包，垂落在另一侧的带子随着车速微微晃了晃。
林听提着一颗紧张的心,思虑了片刻,慢吞吞地挪了过去……
“谢谢！”
就在此时,陈天挑眉,瞥了严律一眼。
至于坐在陈天旁边的许回舟，一上车他就闭眼休息,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可能都不知道。
林听坐下后,将书包放在双腿上，虚抱着。
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瞟站在自己旁边的严律。
像是犹豫了很久,林听抬头，指了下他背上的包，试探性道：“严律,要不你把背包放我这儿吧,我先帮你拿着。”
这样的话,他站着也能更轻松一点。
严律下意识瞥了眼身侧的背包，目光又落在林听身上，她双腿上已然放了个书包，包侧挂了个小熊挂件，书包鼓鼓的,像是被塞满了东西，看起来很重……
考虑片刻,他礼貌微笑：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
这平和的拒绝落在耳里，还是令林听稍稍失落了一下。
“好吧。”
或许是觉得有些尴尬，她将头转向窗外看了一会儿。
车子路过十字路口时,她才想起来，刚才夏萤发的消息她还没来得急回。
林听赶紧从口袋里将白色的老年机拿出来，对话框里，还显示着夏萤那发的那串信息。
两分钟前，又多了一条新消息。
夏萤：【人呢？】
怕她等久了，林听匆匆输入：【我已经在车上啦】
刚才被那么一打断，像是瞬间漏了气的皮球，她没勇气告诉夏萤原因。
且林听的的确确发现，自己做不到坦荡，大大方方地告诉任何人。
她只能把这个秘密偷偷地藏在心里，就连把他的名字写在日记本上的勇气都没有，她怕妈妈在帮忙整理她房间的时候，无意中看到……
叹了口气，林听心情复杂地往屏幕打了一行字。
【你别担心，我之前只是没挤上车，所以晚了。】
闭了闭眼，林听纠结地摁下了发送键，将手机收了起来。
这次放假，作业太多，她很怕写不完。
反正坐着也是无聊，林听干脆从包里拿了本数学题出来做。
大抵是因为自己是数学课代表，身上总有种说不清楚的责任感，以至于对数学这门科目也更加上心了些。
车子开得还算平稳，倒也没有晃得眼睛疼。
路程过半时，坐在林听里面的那位阿姨提着包下了车。
林听赶紧攥着书本和背包，往里头挪了一下位置，把靠过道的座位让了出来。
她抬头提醒严律：“有空位了！”
说罢，林听看见他轻微颔首，坐在自己旁边。
偷偷瞧了眼他的侧脸，林听重新握好笔，低头写题。
在任何人看不到的角落里，她悄悄扬了下唇。
然而，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就是，严律坐她旁边，她压根没心思算题，效率很低。
加上正在写的这道题有些难，稍微分点心，思路就有些跟不上。
写了几遍，草稿本上基本都是废弃的计算过程，没有一点头绪！
或许是她划叉的动作太大，严律应当是注意到了，往她这儿看了眼。
林听正好侧头，对上他的眸子。
“……”
张了张口，林听看了眼草稿纸，尴尬解释道：“我老算错，所以……”
他轻笑，单手平摊在她面前，“不介意的话，我可以帮你看看。”
林听愣了一下，回神后赶紧将练习题放至他掌心里，接着又想起了什么，将乱七八糟的草稿本翻到干净空白的那页，连同笔一起递给他。
看着他的侧脸，林听垂落在身旁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起来。
严律大概扫了几眼后，给她讲了一下这个题大概囊括的知识点。
“你看，这道题其实有个简单点的方法……”
林听眼睛轻轻眨了眨，屏住呼吸，歪头靠近。
心脏发了疯一样不受控制。
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大，她不敢靠太近，生怕他听见自己乱糟糟的心跳声。
怕她听不懂，严律极有耐心地在草稿纸上列出每一个步骤，讲解时详细至极。
他的声音近在耳畔，像迷人的钢琴曲。靠得太近，林听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淡淡的气息。
连她自己也没发觉，她走神了。
严律刚讲完一点，没听见人回答，笔停下，侧头才发觉，眼前人瞳孔微微失焦，模样呆呆的。
他伸手在她眼前轻挥了下，“在想什么？”
林听骤然回神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，她强装镇定地找了个借口：“我、我在想辅助线怎么画。”
严律“嗯”了声，而后低笑：“这道题不用画辅助线。”
“……噢。”
林听微窘。
注意到她双颊上漾开的粉色，他轻道：“没关系，我第一次做这种题时也总想画辅助线。”
“那我们继续？”
林听看着他点头，眼睛里亮亮的。
两人的注意力重新落回习题上，放低声音探讨着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林听恍然大悟：“我知道了！”
严律认真地给她勾了一下重点，“这种题目一般都是按这个套路来，你回去可以多做几遍，下次碰见类似题型的，应该都没问题了。”
林听很感激，“好。”
正当她想把练习册拿回来时，她听见严律温声问她：“还有哪儿不会的吗？”
闻之，林听迅速收回正要抬起的手，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习题册上。
片刻后，她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圈起来的都不会。”
严律翻了两下纸张，发现有几道题目的题号前用黑笔圈了个圆。
应该就是她所说的，不会的题。
他大概扫了一遍，题目都是出得比较灵活、偏难的。
从她方才听课的效率来看，严律可以推断出，林听的数学蛮不错的，基本上稍微提点一下就能明白。
接着，严律整理了一下，将几道相似的题放在一块儿讲，以节省时间。
时间慢慢流逝，题目渐渐被攻略，最后也只剩下一道比较复杂的题。
严律刚讲了个开头，公交车突然播报起机械的语音。
“棠花公园，到了！要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随身行李物品，开门请当心……”
刚才还聚精会神的林听，听到播报内容后瞬间没了写题的兴致。
棠花公园的下一站，就是嘉禾城！
严律要下车了……
两站间，公交车驶过就3分钟左右的样子，根本讲不完这道题。
严律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这点，他静静将笔帽盖好，将练习册整整齐齐归还于她。
他解释：“抱歉，下一站我该下车了。”
林听接过书本捧在怀里，手中攥着的笔还留有他的余温，扎起的发尾落在她一侧肩头的锁骨前，显得整个人都很安静。
她说：“没关系，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回去查资料！”
旁边，许回舟和陈天已经走至后门处，等待到站停车。
严律拎着包刚想起身，思虑了几秒，他拿出自己的手机，解好锁、点开聊天软件，递给林听。
“这样吧，我加你好友，回去后我把剩下的步骤直接发给你。”
轰地一声！
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，林听有些晕乎乎的，没反应过来。
眼前，他握着手机的指节白皙修长，骨骼有力，甲面是浅浅的粉色，泛着健康的润泽。
尽管林听不是手控，也免不了多看两眼。
“……好。”
她接过那部纯黑色的手机，小心地拿着，在添加联系人里输入自己的账号。
那刻，她甚至觉得，自己连打字都不会了……
网络信号在关键时刻突然变得很慢，一直转啊转，林听莫名等的有些焦躁，直到看到自己的头像后，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。
发送了添加信息后，林听不小心点到了返回，界面瞬间转回消息界面。
有几个小红点显示未读信息……
出于隐私，她迅速移开视线，将手机还给严律。
“好了！”